第2章 汉惠帝刘盈(第2页)


    我手心全是汗,第二天早朝就准了那道折子。
    如意来长安探亲那年我十九。
    他长得比我还高了,送我的青玉棋盘上刻着楚河汉界。
    阿母赐宴时我连饮三爵,趁着醉意拽住他衣袖:"
    这回别走了。
    "
    他笑得眼睛弯弯:"
    阿兄又说醉话。
    "
    结果当夜就传来赵王暴毙的消息。
    我在宣室殿摔了酒盏,碎片划破手指,血滴在如意送的新鞋上。
    春陀跪着收拾,我盯着那摊血迹突然笑出声——原来我连双干净鞋子都护不住。
    阿姐鲁元抱着外甥女张嫣进宫那天,我正跟几个小黄门斗蛐蛐。
    小丫头才十岁,揪着我衣角喊舅舅,红头绳扎的双丫髻一晃一晃的。
    谁知三个月后大婚,龙凤烛照得未央宫通红,我的新娘子还是这个没长开的小丫头。
    合卺酒泼了半盏在她嫁衣上,我抖着手给她擦,听见她带着哭腔问:"
    舅舅,我以后还能回家放纸鸢么?"
    那晚我睡在外殿,听着更漏声数到三百下。
    最痛快是修长安城墙那两年。
    我成天往工地上跑,跟工匠们蹲着吃黍米饭。
    有个老石匠说我命里带土,该多沾地气。
    果然,夯土墙垒到三丈高时,我饭量比从前大了两碗。
    有次阿母派人来催我回宫,我故意把黄泥抹在龙袍上,回去气得阿母摔了玉如意。
    可夜里摸着粗粝的城墙砖,倒比摸着玉玺踏实。
    二十三岁生辰那天,我在上林苑猎到只白鹿。
    箭擦着鹿角过去,它回头看我一眼,瞳仁清亮得像灞河水。
    我扔了弓说"
    放了吧"
    ,随驾的周勃直摇头。
    回宫路上咳出血,帕子藏在袖子里洇出暗红,倒像那年如意鞋面上的血点子。
    春陀要传太医,我揪着他衣袖摇头——这咳血的毛病从看见人彘那日就落下根,灌多少苦药都除不尽。
    后来雨就下个不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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